關愛童樂園-實體遊戲結局

來不及長大的祐祐
還記得幾年前的冬天,一對年輕的移工父母抱著剛出生四個月的祐祐,在關愛之家門口焦急的四處張望,這是我們第一次見面。 恰好當天是創辦人楊姐值班,見到氣若游絲的祐祐,隨即上前詢問。媽媽用不流利的中文顫抖的說:「她一直喘……吃藥沒有好……」楊姐俯身看了孩子一眼,臉色瞬間凝重──這孩子情況不對,不能再等。她當機立斷,立刻驅車趕往急診。
但一切還是太晚了。
因為父母的失聯身分,祐祐沒有合法身分、沒有健保卡,無法就醫,更無法施打疫苗。且早產帶來的肺部發育不全,加上感染對嬰兒極具致命性的肺炎鏈球菌,讓病情在短時間內迅速惡化。
醫療團隊搶救了八個小時,仍無法挽回她的呼吸。
死亡相驗單上輕輕寫下的死亡原因,一筆一劃刻在祐祐的父母的心上,他們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無聲地哭泣。親手替女兒蓋上白布後,抱著她小小的身體,坐上前往伊斯蘭公墓的車。
在闔上棺木前,媽媽哭著問:「可以再讓我看她一眼嗎?」這心碎的一幕,讓楊姐及關愛之家的工作人員都十分不忍,想著是不是再早一點、再多做些什麼,就能讓祐祐小小的生命,來得及長大?
祐祐不是第一個,也不是最後一個。
她是數千位「黑戶寶寶」的縮影──無身分、無國籍,也無健保,因此無法及時就醫。
他們像是隱形人般,活在我們看不見的社會縫隙中。一旦生病,往往只能依靠運氣,或者——來不及。
但一個孩子的生命,不該仰賴運氣。
我們相信,每一個孩子都該有被看見的權利,不分國籍、身分。 讓有需要的孩子,可以及時被發現、及時獲得幫助,不再錯過長大的機會。
讓孩子不再透明的長大
十年前,小歐媽媽為了家計隻身來台工作。但沒想到原本談妥的工作條件,來台後都變卦,除了照顧臥床的長輩,還被要求照顧兩個龐大家族,從早忙到深夜,連聯繫家人的手機也被禁止使用。
不合理的工時與工作內容、苛扣薪水、扣押證件,動輒以言語威脅,是小歐媽媽的常態。在忍無可忍之下,她選擇逃跑,從此成為失聯移工──而小歐,正是在逃逸的過程中出生的孩子。
對一位沒有身分、沒有保障的母親來說,要在異鄉撫養孩子,幾乎是場不可能的任務。
小歐剛出生時,正是最需要細心照料的階段,但小歐媽媽既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,也過著東躲西藏的日子,連帶著孩子,也陷入極度脆弱的生活邊緣。 雖然迎接新生命的喜悅是真切的,但現實的壓力與困境更是沉重。走到絕境時,她找上了我們——關愛之家。
我們緊緊握住媽媽的手,告訴她:「放心吧,這裡的每一個孩子,都是我們的孩子。」
在關愛之家,小歐可以和其他小朋友一起成長、一起接受良好的照顧,就算生病,也能安心地接受治療。媽媽不須再恐懼,也不再孤單。
隨著生活漸趨穩定,小歐越來越健康,媽媽也做出了一個重要的決定:帶著小歐回到印尼。
雖然依依不捨,但她知道,回到母國,小歐才能取得合法身分,獲得完整的社會資源,不再是「透明的孩子」,而是一個擁有基本權利的人。
小歐和媽媽回到了家鄉,有了身分、有了合法的醫療資源,也有了重新展開生活的起點。
但我們心裡清楚,並不是每個孩子都有這樣的機會。
在這片土地上,仍有許多像小歐一樣的孩子,出生在無人看見的角落。他們或許沒有戶籍、沒有健保卡,甚至連名字,都來不及登記就被社會遺忘。
我們相信,每一個孩子,都值得一個完整的保護。
讓他們不再是「非法的存在」,而是「被承認的生命」——有名字,有權利,有選擇。
茵茵
十多年前,茵茵 媽媽來到台灣工作,並在七年前迎來了女兒 茵茵 的誕生。因為是失聯移工身分,只能藏在深山生活,原本預計等茵茵滿4歲,就回印尼生活;然而,命運總是悄悄改變方向。
茵茵三歲時,整天在山野間跑跳的她,突然變得四肢無力,眼神也變得渙散,甚至連最愛掛在嘴邊的那句「媽媽」也說不出來。看著女兒狀況逐漸惡化,茵茵媽媽無法顧及被查緝的風險,毅然帶著孩子下山尋求關愛之家的協助。在工作人員的幫忙下,茵茵 立刻被送醫治療。檢查結果卻猶如晴天霹靂——是腦癌。需要立刻接受手術,以及一連串的化療與復健。
但困難還沒結束。茵茵沒有健保,高達百萬的醫療費讓治療差點中斷。所幸在關愛之家、醫院、社會局與移民署的協助下,茵茵得以申請到臨時居留證與重大傷病身份,能留在台灣安心接受治療。
茵茵媽媽回憶,女兒剛發病那段時間,真的非常絕望。她說:「我真的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,身分是失聯移工,又碰上女兒生病,只能一直哭。」同時也很感激地說「如果那時沒有關愛之家,我們可能都撐不下來。」
如今的 茵茵,雖然還在持續治療和復健中,但已慢慢重拾笑容,恢復生活。媽媽最大的願望,是能早日重新站起來,像從前一樣,在山林裡跑跳唱歌,開心地大喊:「媽媽~我來了!」
命運從不預告它的到來。
但有時,它會在某個路口,悄悄安排一雙願意接住的手。
茵茵 的故事還在繼續,
而我們也相信──每一段命運,只要有人陪,就不會走得太孤單。
一雙不對稱的腳,一段不對稱的命運
DD的媽媽來到台灣後,原以為能好好工作、賺錢養家,沒想到雇主的壓榨,就像噩夢一樣揮之不去。在這樣的壓力下,她又意外發現自己懷孕,眼看即將被遣返,但高昂的仲介費還沒還清,她別無選擇,只能逃跑成為失聯移工。
但逃跑不是解脫,反而是另一段更艱難的生活。懷孕、沒有收入、無法產檢,每一天都提心吊膽的東躲西藏。就在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,DD的媽媽找到了關愛之家。她終於不再需要害怕,不再需要隱藏,DD也順利地出生。看似苦盡甘來,但命運的考驗還沒結束。
當DD滿周歲時,媽媽發現他的雙腳長短不一,甚至影響到走路。
無助的DD媽媽想到曾經幫助過她的關愛之家,鼓起勇氣再次求助。當工作人員看到DD的狀況,真的嚇了一跳,立刻安排就醫評估。還好一切都來得及,在開刀手術後,DD打著石膏回到關愛之家休養,而媽媽也開始準備返鄉。等DD康復後,母子倆就一起回去,重新開始。
回到家鄉後的DD,一開始也有些不適應,但因為有媽媽和家人的陪伴,他逐漸走出困境,重拾笑容、回歸平穩生活。某次和關愛之家的工作人員視訊時,他開心地說:「謝謝關愛之家,我現在很喜歡上學!」有這句話,比什麼都讓人感動。
我們也衷心希望,像DD一樣回到家鄉的孩子,都能平安、快樂、無憂無慮地長大,不再與命運拔河,而是能擁有選擇未來的力量。
命運的崎嶇,從來不是孩子的錯。
DD的腳,曾讓他走得比別人慢一點,但幸好有愛與支持,讓他依舊走上自己的路。
在返鄉後的笑容,是他真心說出「我喜歡上學」的證明。
我們相信,像DD一樣的孩子,都值得一次重新出發的機會。
讓未來,不再因為出生條件被限定,而是能自由選擇人生的方向。
沒有國籍的他,有滿滿的愛
嘟嘟在剛來時,總是安靜不語,問他開不開心,只回以沉默。直到社工說出了他的故事,我們才理解這沉默背後的重量。
嘟嘟的出生是不被祝福的,媽媽生下他後就交給朋友阿麗照顧,自此杳無音訊,而阿麗在無奈之下,只能帶著嘟嘟跟僱主生活。沒想到,年邁的阿公對他視如己出,情感深厚。
他對嘟嘟的感情早已超過血緣,但礙於現實,阿公只能選擇放手,主動通報社會局,期望讓嘟嘟歸化,獲得合法身分與新人生。「他不是我的親孫子,卻是我的寶貝。」照顧嘟嘟2年的阿公,在嘟嘟即將離開這個家時,忍不住落淚訴說。
但命運再次開了個玩笑。就在社會局準備申請歸化時,卻意外找到嘟嘟的出生證明,清楚寫著他的國籍是「印尼」,依法無法歸化。那一刻,社工們心都涼了「怎麼辦?這下歸化申請肯定不會過了……」明明只差一步他就能留下。
如今嘟嘟已是關愛寶寶中最活潑的開心果。3年來,在我們細心的照顧下,他學會敞開心扉,融入這個大家庭。保育員笑說:「現在他吵吵鬧鬧的模樣,才像個真正的孩子。」
雖然嘟嘟無法繼續留在阿公身邊,也必須回到印尼,但在關愛之家,他擁有了安全、快樂的童年。我們盡力給予他所有的資源與愛,希望他記得——在這片海的彼岸,有一群人,永遠在愛著他、祝福著他。
不是每段親情都有血緣,嘟嘟的「阿公」用陪伴與愛證明了這一點。
雖然無法留下,他仍帶著滿滿的祝福啟程回家。
對我們而言,讓孩子感受到被愛,就是最重要的事。
孩子不該成為政策的漏洞,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被擁抱的人生。
一場來不及準備的誕生,一個不能放手的生命
那個嬰兒床上小小的身影是榮榮。他的出生,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生死戰。
榮榮媽媽懷孕期間沒有做過產檢,不是不擔心,而是害怕。失聯身分使得走進醫院,等於面臨被遣返的風險。直到某天,腹痛難忍的她踏進山區小診所。醫師一邊檢查一邊皺眉「羊水太少了,這裡設備不夠得馬上去大醫院檢查。」聽到這句話,榮榮媽媽臉色全白,那晚她徹夜未眠,瘋狂找尋求助的方式。隔天,她挺著肚子顛簸下山,我們還記得當時她站在門前,邊哭邊不斷重複「救救我的孩子……拜託你們幫幫我……」
我們立即送醫。但檢查結果比想像中更糟,除了羊水不足,還找不到膀胱,需要住院觀察。13天後榮榮提前出生,體重僅1,400克,不到正常新生兒的一半。緊急插管、打點滴、住進保溫箱。只有微微抽動的手指,讓我們知道他還在堅持著。
正當情況稍微穩定,醫師卻告知「他心臟發育不全,必須立刻開刀,否則會有生命危險。」在漫長的等待,手術非常成功。經過兩個多月細心照顧也得以出院。媽媽紅著眼說「如果沒有你們,我可能永遠見不到我的孩子。」
但現實總是殘酷。榮榮沒有健保,從出生到手術,每一筆費用都是自費。但看著他握住我們手指的小手,就像在說:「我還在……請不要放開我。」我們怎麼會放開呢?關愛之家從不放棄任何一個孩子,榮榮雖然來自最邊緣的角落,但他擁有的生命與希望,跟所有孩子一樣珍貴。
榮榮的生命像奇蹟一樣,從微弱喘息,到堅強地活下來。
但這個奇蹟,不該只靠一場場賭命的等待。
每個孩子,都應該一出生就有保護他們的制度。
別讓健保成為決定生死的門檻。
洋洋,終於開口了
洋洋的媽媽剛發現自己懷孕時,既驚慌又無助,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。更何況,她是一位失聯移工,進醫院檢查對她來說,是冒著被通報與遣返風險的賭注,所以只能默默忍受不適與疲憊。直到肚子越來越大,影響到行動,才終於意識到,這樣下去不僅對自己危險,也會讓肚子裡的寶寶受到傷害。
洋洋媽媽在同鄉友人的介紹下找到了關愛之家。我們了解她沒做過任何產檢後,立刻協助她就醫。不久之後,一個健康的小男嬰洋洋平安來到這個世界。後來,媽媽帶著他回到山上生活,日子在辛苦中也算平靜。但隨著時間過去,沒有身分的現實又再次浮上水面。
山區的資源本來就少,媽媽為了生計日夜忙碌,洋洋幾乎沒有同齡玩伴。當關愛之家工作人員上山探視時,當時已經3、4歲的洋洋,語言與理解能力卻不到2歲的程度。他極度抗拒陌生人,一靠近就大喊「不要!不要!」類似自閉症的表現。
我們知道情況不能再拖,趕緊建議媽媽帶孩子就醫。媽媽一聽,雖然明知自己可能會被通報,仍毫不猶豫地說:「孩子比什麼都重要,我帶他去。」幸好早期治療發揮了效用,洋洋也很爭氣。在經歷一段時間的療育後,他的語言表達、社交與身體發展都趕上了同齡孩子。
現在,媽媽正準備帶著洋洋回到印尼,重新開始,不再需要躲在山中,等待一條遙不可及的回家路。他們不只要回家,也要走進陽光、走進新的未來。
語言發展的延遲,讓洋洋的世界慢了幾拍,但媽媽的一句「孩子比什麼都重要」,改變了他的人生節奏。
只要有人願意相信並給予支持,哪怕慢一點,孩子也終會走到陽光下。
她的離開,讓世界多了一個「可以」
冰冰和許多早期來到關愛之家的孩子一樣,是沒有寶寶手冊的小孩。但不同的是,她失去了長大的機會。
某個深夜,冰冰被放在關愛之家的門口,沒有人通知、沒有人陪伴,只有那嬌小安靜的身影躺在嬰兒籃裡。她的媽媽,在把她留在這裡之後,就像人間蒸發一樣,再也沒有出現。雖然如此,我們從未放棄過冰冰。她很愛笑,也很愛哭,喜歡玩鬧、也懂得撒嬌。每天吃飽後就睡著,醒來了也不急著哭鬧,只靜靜等著有人來抱她。在關愛之家,冰冰就是我們的家人。
但我們最無能為力的,就是「身分」。因為她的媽媽是失聯移工,冰冰無法取得寶寶手冊。而沒有手冊,意味著連最基本的疫苗都打不到。這對未滿周歲的新生兒來說,是非常危險的——任何一場小病,都可能奪命。
她在9個月大時,突然感染肺炎鏈球菌。儘管我們第一時間就送醫,醫生也盡力搶救,但短短一天內,整個肺部都浸潤了,最終宣告搶救無效。離開這個她才剛開始熟悉,卻來不及探索的世界。
冰冰的離開讓我們決定,不能再等待,不能再失去。我們積極與衛生署、移民署等單位召開跨部會會議,推動制度改變。他們終於理解,對這些孩子來說「疫苗」不只是針劑,而是存活下來的機會。在那之後,關愛之家的孩子們,也能擁有寶寶手冊,能夠施打疫苗,健康安心地長大。
冰冰雖然走了,但她留下的,不是遺憾,而是一扇為其他孩子打開的大門。
冰冰的離開,是永遠的痛,但她的短暫生命,換來制度的前進。
她是那個讓政策改變、讓其他孩子能打上疫苗的孩子。
她沒能長大,卻讓更多人「可以」長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