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芝加哥「在地安老」模式:居住安全作為照護切入點
文 | 台灣關愛基金會副執行長 馮一凡
在今年 USCHA 2025 的一場工作坊,Chicago House 提出一個有趣的照護模式:「在地安老(Aging in Place)」,先把人「安在家裡」,再「把服務放進家裡」。這套支持型住房模型(Supportive Housing Model)不是多蓋一棟樓,而是讓居住空間成為整合醫療、社福與同儕支持的樞紐;換句話說,先有穩定的居住與日常生活,再於居住的場所結合照護服務。
觀察焦點:把「家」設計成服務樞紐
Chicago House 的在地安老模型把「家」視為照護的第一現場。公共空間不是單純的硬體,而是穩定與可近性的基礎設施;同時,把愛滋個案管理計畫(HIV Case Management Services)帶進居住的場域,減少住戶在制度迷宮裡折返的力氣。這樣的安排能讓年長的愛滋感染者留在自己安心的場所、優先確保自主與尊嚴,並同時連結健康照護服務。
前期開案:把需求先「接上電」
前端開案流程採取「快、準、先穩定」的節奏。前導初篩(Pre-screen)不追求冗長問卷,而是迅速釐清安全與急迫度:近期有沒有地方住(或住在哪裡)、抗病毒藥或其他共病的藥物還在不在手邊、你跟醫院的聯繫是否穩定。接著進入正式開案,完成基礎評估與個別化服務計畫(Individualized Service Plan, ISP)的骨架;補齊抗病毒與共病藥物、協助媒合交通服務、提供食物箱或是兌換券。
開案後由高齡服務專員(Older Adult Specialist, OAS)召集跨專業團隊(InterDisciplinary Team, IDT)排出優先順序;若還無法確保房間,可以先提供替代住宿服務:藉由同儕陪伴服務(Peer Navigation)陪同服務使用者就醫與申請社會福利,必要時請職能治療(Occupational Therapy, OT)做居家安全與申請輔具,並以遠距醫療(Telehealth)處理健康照護需求。Chicago House方案的設計初衷與目標只有一個:在資源還沒完全到位前,先把年長感染者留住,避免流離失所。
住進來之後:把照護「放進家裡」
個案入住並不是終點,而是系統真正展開的起點。高齡服務專員把高齡特有的風險因子(年老衰弱、重複用藥、認知變化、社會孤立)嵌進日常關懷的例行作業;同儕陪伴服務可以把各個制度的繁複流程拆解、陪著服務使用者一起完成;房屋內的公共空間可以預留運動復能設施,維持服務使用者的身體肌力與平衡,遠距醫療則讓健康照護不必綁在醫院,避免服務使用者在醫院進行大地遊戲。
為什麼有效:三個結構性理由
第一,優先穩定安全住所。安全且可負擔的住處,是就醫穩定、生活品質與風險降低的共同前提。
第二,同儕陪伴服務把複雜的過程簡化。制度常常比疾病更難懂,有過來人同行,轉介與追蹤的意願自然上升。
第三,把高齡觀點內建到日常。透過高齡服務專員與跨專業團隊主動管理年長感染者常見的議題,如衰弱、意外跌倒、重複用藥與社會孤立等議題;並利用遠距醫療則把健康照護從醫院拉回日常生活空間。
成效檢視:避免只做流程、不見成果
Chicago House認為評估可行性也同樣重要,居住層面會分別以 90/180/365 天的居住穩定度來評估,;醫療層面關注到診、續領藥與多慢病檢查完成;功能與安全層面則是依據活動日常生活能力(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, ADL)/工具性日常生活能力(Instrumental Activities of Daily Living, IADL)、跌倒風險與職能治療來做專業評估;心理社會層面需要評量憂鬱、焦慮與社會連結度;方案的系統層面則,專注於轉介完成時程、中斷照護率與員工完成高齡訓練後的勝任度。他們認為經由這些指標的定期回顧與公開學習,可以持續改善與修正這個服務模式。
台灣可以複製這個設計嗎?
以台灣來說,許多年長感染者收入不穩定,需要優先穩定安全住所,這點與Chicago House方案不謀而合。但台灣若要導入這樣的服務可能限制更多,尤其可服務場地與長期維運的資金資源,不是特定愛滋服務組織能獨自負擔,需由政府提供或媒合可用空間與經費補助,同時個案管理跨專業團隊的訓練、培力與跨單位整合仍有不確定性,至少台灣目前沒有先例,且一但人力流動或資源吃緊都可能導致服務中斷甚至方案失敗。最後,考量台灣的遠距醫療尚待發展中,現階段只能先定位為日常健康管理,仍需優先解決掛號、診療、給藥、病歷與資料傳輸等實務問題。
整體來說,Chicago House這個「在地安老(Aging in Place)」模型目前仍在計畫階段,設想看起來很完整,但仍需資源到位,並且實際執行來檢驗成效。
